第10章 好大的官威啊
李卫钢说话的功夫，锅里的最后一颗栗子也嘭的一声爆开，像是一记响亮的巴掌扇在林有成的脸上。
他半低着头，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攥成拳，没想到他居然真的会输给李卫钢，但转念想到要脱光了衣服围着知青点跑三圈，索性耍起了无赖。
“我又没炒过栗子，我哪知道栗子不开口会爆炸！”
李卫钢早就知道以林有成的德行肯定不会老老实实的愿赌服输，于是继续开口激他，“怎么，你不会是输不起，想玩赖的吧，啧啧啧，早说玩不起我还跟你赌什么。”
旁边围观的知青们其中有人附和道，“对啊林有成，你让李卫钢脱光了下河抓鱼的那股劲儿呢，怎么现在自己输了就想赖账，一点儿都不爷们儿！”
“是啊，赶紧带着你那俩狗腿子，脱了衣服去跑圈吧！”
“对啊对啊，赶紧的吧，我给你们拿煤气灯去，省得你们看不见脚下的路！”
林有成张着嘴想反驳，但面对知青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奚落和嘲讽，想说的话哽在嗓子眼根本说不出来。
颤抖着手解开身上的棉袄，脱得还剩下贴身的秋衣时冻得直打冷颤，上牙直打下牙，死活都不肯迈出厨房一步。
最后气急败坏地对李卫钢喊道，“李卫钢，我不就是骂了你两句，你至于把我往死里整吗，会死人的你知不知道？！”
李卫钢听后微微挑眉，“哟，你也知道这样会死人啊，难道我是红孩儿变得大冬天下河抓鱼就死不了？”
“当时说大话的时候比谁都牛逼，现在怎么怂成这样，说是三圈，一圈都不能少，赶紧的吧。”
见李卫钢不肯放过他们，林有成和陈友、张涛，深吸一口气心一横把身上的秋衣秋裤也脱了，只剩下一条大裤衩。
知青里的女同志纷纷捂着眼睛背过身去。
三人本来就瘦，身上除了骨头也不剩几两肌肉，离远了还以为谁家宰羊剩的羊蝎子立起来了，在厨房门口哆哆嗦嗦地环抱着自己拼命地搓着试图暖和一点。
陈友和张涛心里都后悔死了，干嘛非得嘴贱帮着林有成得罪李卫钢，这下好了不仅脸都丢光了，真要光溜着在外头跑，命都不一定保得住。
在南方，说冻死是一种夸张的形容，在东北，那是实打实的死因，半夜要是在院里起夜，尿地慢了都怕冻上。
林有成的自尊心在此刻像是泼在地上结成的薄冰，被李卫钢轻而易举地踏碎，嘴唇咬出深深的齿痕，闭着眼狠下心抬腿冲出厨房。
刺骨的冷风吹在身上的瞬间，林有成从头到脚感觉被锋利的刀片剌了一通，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，结果气管子又被扎的不住地咳嗽。
“林、林哥，不行啊冻得受不了，要不就跟李卫钢低头认怂道歉吧，脸哪有命重要啊？！”
陈友和张涛只是想着讨好林有成，等到回去之后父母也能沾点光，得到林有成他爸的提拔，没想着把命也搭给林有成。
林有成哆嗦着瞪了陈友和张涛一眼，“你们两个没出息的废物，要认怂你们认，我绝对不可能给李卫钢低头！”
说完，硬着头皮继续往外迈步，陈友和张涛对视一眼，果断地跑回厨房扑通一声给李卫钢跪下了。
“李卫钢同志，是我们两个不对，我们两个蠢，没见识，我们知道错了你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吧！”
“对啊李卫钢同志，我们真知道错了，我们以后再也不乱说话了，以后知青点，你说什么我们就听什么，唯你马首是瞻，你就放过我们这一回吧！”
林有成没想到自己两个狗腿子叛变的这么快，忍不住骂道，“你们两个贱骨头，真让人看不起，明天我就去邮局写信，让我爸革了你们家的职！”
听见林有成的话，陈友和张涛浑身一颤，顿时有些后悔。
然而此时李卫钢径直走到林有成面前，“你爸爸好大的官威啊，我记得陈友和张涛的父母也是机关单位在职的科员同时也是党员，你爸爸说给人革职就给人革职，难不成你爸爸能一手遮天？”
“对待党员尚且如此随心所欲，那对待普通的人民群众呢，那是不是都当刍狗草芥一样？！”
李卫钢的话刚说完，站在他身后的知青中顿时传出不少抽气声。
有人站出来拽着李卫钢的袖子，“李、李卫钢同志，这话可不能乱说啊！”
现在正是敏感的时期，这么大的帽子要是真扣下来，绝对是要挨批斗的！
林有成也被李卫钢的话吓到，后知后觉自己说了多危险的话，支支吾吾道，“我、我不是那个意思……”
“是不是这个意思，等我举报信递到上边去，上边派人去浙省查一查，不就都清楚了，毕竟身正不怕影子斜，你爸爸要什么都没做过，也不会怕被查不是吗。”
见李卫钢要来真的，林有成这下是真的慌了，毕竟他也不敢保证他爸一点把柄污点都没有，而且现在的形势，哪怕是一句空穴来风的猜疑，都能把人压死，他不敢赌。
如果真因为自己导致他爸被革职批斗，那他就是整个家族的罪人，于是林有成也顾不得什么自尊不自尊，面子不面子了，直挺挺地跪在李卫钢面前。
“李卫钢同志，我刚才就是气话，我爸爸他清正廉洁怎么会欺压职员鱼肉百姓呢，我错了我向你道歉，求你千万别写举报信，我给你磕头行不行！”
不等李卫钢说话，林有成开始拼命地给李卫钢磕头，“都是我嘴贱，我就是嫉妒你被人们捧着，我再也不敢了！”
院子里本来就冷，林有成又脱得只剩下裤衩，冻得浑身已经隐隐变得青紫，连着磕了几个头之后，意识开始涣散，身子直打晃。
李卫钢本来就没打算真要他们三个的命，一把将林有成从地上拽起来，拖回厨房里，把地上的棉袄裹在他身上，扭头对陈友和张涛说道，“你们两个也赶紧把衣服都穿上，把他带回宿舍去。”
“下回再嘴贱，拿烧火钳子给你们嘴皮子烫到一块儿！”
“哎、哎，我们知道了，保证不敢了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