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 帮我拟一份离婚协议

　　晚梨再次睁开眼时，视野先是模糊，然后逐渐聚焦。

　　首先感知到的是无处不在的痛。

　　头痛欲裂，仿佛有钢针在颅内搅动；左腿沉重而麻木，被石膏紧紧禁锢着，传来一阵阵钝痛；身上多处擦伤和软组织挫伤也在叫嚣着，提醒着她昨夜经历了一场怎样的浩劫。

　　“你醒了？”

　　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拿着新的输液瓶走进来，一边熟练地更换，一边开口：“真是万幸。昨天晚上那场车祸太惨烈了，监控显示是货车全责，那司机……唉，当场就没了。”

　　“你能捡回一条命，真是不幸中的万幸。路人急救电话打得及时，目前看，生命体征是稳定了，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，但是，你这腿……”

　　晚梨根本没有听清医生后面的话。

　　“当场死亡”四个字像魔咒一样在她耳边盘旋。一个生命的消逝，与她这场无妄之灾紧密相连。

　　而更深的寒意，是从心底里弥漫开来的——在她濒死的那一刻，她丈夫的冷漠，比这场致命车祸更让她觉得刺骨。

　　她低着头，长发垂落，遮住了苍白的脸颊。

　　医生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异样，关切地问：“你……你怎么了？是不是哪里特别不舒服？”

　　晚梨缓缓抬起头。

　　那一瞬间，医生微微怔住了。

　　眼前的女子脸色苍白如纸，嘴唇干裂没有一丝血色，可那一双原本应该很漂亮的眼睛，此刻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血丝。

　　“没什么，”晚梨开口，声音沙哑得厉害，像是被砂纸磨过，“医生，你先出去吧，我想……一个人休息一下。”

　　她的语气平静得近乎诡异，与那双饱含创伤的眼睛形成了强烈的反差。

　　医生欲言又止，最终还是点了点头，嘱咐了一句“有事按铃”就带上了房门。

　　病房里彻底安静下来，只剩下仪器规律的滴答声。

　　晚梨艰难地挪动身体，从床头柜上摸到自己的手机。屏幕已经碎裂，但还能使用。

　　她想打电话给她最好的朋友徐意。

　　然而，就在指尖触碰到拨号键的那一刻，手机屏幕上方自动推送的一条朋友圈更新提示，鬼使神差的，她点开了朋友圈。

　　然后，她的目光定格了——苏北珊更新了一组六宫格照片。

　　第一张是她的精致单人照，笑靥如花。

　　第二张，她亲昵地依偎在景尘洲身侧，男人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，笑容松弛。

　　后面是几张热闹的大合照，景尘洲的兄弟围在苏北珊身边，众星捧月。

　　照片背景里，一条醒目的横幅：“欢迎我们的苏公主回国！”

　　原来，在景尘洲的那个圈子里，苏北珊是公认的公主。

　　晚梨放大照片，仔细看着每一张面孔。

　　景尘洲身边的那些兄弟，她一个都不认识。不是没见过，而是景尘洲从未真正将她引入他的圈子。

　　所以昨天晚上是苏北珊的回国接风宴，景尘洲一晚上都在陪她。

　　此刻，手机屏幕冰冷的光映着她苍白的脸。

　　苏北珊的朋友圈像一本精心雕琢的画册，每一张照片都散发着阳光自信和被宠爱的优越感。

　　照片里，苏北珊明眸皓齿，笑靥如花，确实很美，而她身旁的景尘洲，褪去了平日里的所有冷漠，眉眼柔和，姿态放松。

　　他们依偎在一起，一个英俊矜贵，一个明媚动人，背景是流光溢彩的夜景，周遭是簇拥着他们的共同好友。

　　天作之合。

　　晚梨脑海中不经自动浮现了这四个字。

　　手机从骤然脱力的手中滑落，重重砸在病床的被子上，发出一声闷响。

　　晚梨怔怔地坐在那里，一动不动。

　　她没有流泪。

　　只是觉得冷，一种从骨髓深处渗出来的寒冷，蔓延至四肢百骸，比昨夜躺在冰冷的地面上，等待死亡时，还要冷上千百倍。

　　晚梨甚至能想象出，在她生命一点点流逝的时刻，景尘洲是如何从容地和苏北珊完成了那个长达五分钟的舌吻。

　　她死死地闭紧了眼睛。

　　几秒钟后，当她再次睁开眼时，那双布满红血丝的漂亮眼眸里，所有翻腾的痛苦彻底消失。

　　她重新拿起了那部碎裂的手机，找到了那个熟悉的号码，按下了拨通键。

　　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迅速接起，：“梨梨！我的天！你怎么样了？我听到消息就立刻从国外赶过来了，你吓死我了你知道不知道！”

　　“你等着，我马上下飞机了！”

　　“意意”

　　晚梨打断徐意连珠炮似的询问。

　　徐意：“宝贝，我在，你要说什么？”

　　“帮我拟一份离婚协议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