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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章 木头

  沈辞在萧月锦的目光中把麻绳取了下来,露出温和的笑意:“麻绳有什么问题吗?”

  她像是突然被迎面泼了一盆冷水,猛地一激灵道:“这绳子看起来很结实。”

  沈辞还很友好地问她:“对啊,我历来用这绳子来捆东西,十分好用,你有什么东西要捆吗?可需要我帮忙?”

  “……”

  萧月锦摇了摇头。

  要是沈辞知道她想捆人,估计会吓得跳起来吧。

  她心里才这么想着,就听沈辞微笑道:“捆人好像也不错。”

  萧月锦背脊一下子就僵了。

  她干巴巴地开口道:“我其实……没有这么变态的爱好。”

  沈辞看她使劲掩饰神色,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,有些发痒。

  他忽然觉得,如果是被她绑起来的话,也不是不能试试。

  “是吗?”他把绳子双手递过去,谆谆善诱道:“有些重了,你帮我挂回去吧。”

  萧月锦盯着那麻绳,又看看他,手指动了又动。

  这么好的机会——

  她手指微动,却听得“叩叩”两下敲门的声音,有人在外头敲了门。萧月锦脑子里刚浮现的那点念头,这会陡然就消失了。

  她下意识挺直了背脊。

  关氏的声音从门板那头传来:“辞哥儿,你在吗?”

  她一把从沈辞手里把麻绳拿回去挂好,而后迅速地开了门,动作干净利落,让自己恢复成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模样。

  ——确实也什么都没发生。

  但她心里有鬼,就总有点做贼心虚的感觉。

  关氏看门陡然打开,沈辞和萧月锦两个人就站在门口,当即愣了一下。

  “萧姑娘……也在这里啊。”

  她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流动。

  沈辞看起来倒还是跟平常一样,倒是萧姑娘吧,有点被撞破点什么心思的感觉……

  关氏了然地笑了笑:“我说怎么不见人呢,这么大半天的,你一直在辞哥儿这吗?”

  萧月锦下意识看了沈辞一眼。

  那个无头男尸的事情,肯定是没法对关氏说的。

  他有自己的秘密,她也有。

  至少在这一点上,他们两个的目的是一致的。

  这会儿他们她随口就拿了一个说辞:“沈辞的药柜子坏了,我看着有空,就过来帮忙修一修。”

  关氏是个藏不住话的人:“你?帮辞哥儿修柜子?”

  这借口找得也真是太差了。

  帮忙晒药材,收拾屋子,哪个说起来都比较可信,哪家姑娘会给别人修柜子啊?

  萧月锦回头看了看那个摇摇欲坠已经被废弃的药柜,感觉自己总算找到了正事,连忙道:“我其他的东西不会,修个柜子还是没问题的。”

  沈辞原本也以为她是随口一说,没想到她袖子一挽,径自地走到了药柜边上去。

  这会他才看清楚萧月锦的手。

  露出来的那小段胳膊细白细白的,跟娇养起来的闺阁小姐没什么不同,十指纤长,却不是一双不沾阳春水的手。

  相反地,她的手上有常年累月做活留下来的茧子。

  不是什么砍柴煮饭的粗活,也不是什么缝补女红那样的精细活留下来的茧子。

  她还有什么东西是他没发现的呢?

  沈辞低声问道:“之前也不知道,原来萧姑娘会木工吗?”

  萧月锦含糊地应了句:“算是吧,就是会偶尔做点手工什么的玩玩。”

  说是木工也可以。

  她会的那些都不是什么正经手活,那点皮毛也不敢拿出来丢乳娘的脸。

  话音才落,就见她从怀里掏出了一块手掌大小的木头。

  关氏之前搜过她的身,也见过这块木头,已经破旧得发黑发亮了,感觉拿来垫桌子都费劲。

  就见萧月锦不知道扣了一下什么地方,而后从里头扯出一条墨线来,就着那药柜,细细地比划着什么。

  好像……是在度量。

  手法很娴熟,动作也干脆利落,怎么看怎么地得心应手。

  她量完收回线,又扣了一下那块木头,就见那木头里头又生出了一把小锯子来。

  锯子精细又锋利,锯齿看起来有些磨损,但显然因为主人的精细保养,感觉再用很久也不会坏。

  关氏看得一愣一愣的。

  “这小东西这么精巧。”

  萧月锦头也不抬:“这是我乳娘亲手做的,世间独一个。”

  沈辞眸色一沉。

  “你的乳娘?”

  萧月锦是个一心不能二用的人,这会专注手上的功夫,很自然应道:“我的这门手艺也是她教的。”

  关氏附和道:“女木匠可不多见啊。”

  日光被飘动的云层遮挡,院子里的光线倏地暗了下来,久远的记忆之中,有什么东西钻破了厚实干涸的泥土,悄悄地冒了头。

  沈辞见过这个木头。

  或者应该叫这木头的名字——非攻仪。

  有个很厉害的女人,带着几千残兵守了十天的城门,他那会还年幼,只有五岁,所以才能巧妙地骗过那个女人,顺利地潜进了城中。

  那女人称这木头叫“非攻仪”,名字取自《墨子·非攻》,为了方便随时随地可以做些手艺东西,所以做了这么一个能把几样基础简单的工具小巧收纳起来的工具,她会做木工,却不止会做木工。

  样子他一点都不记得了。

  但他记得那个女人姓墨。

  ——前朝长公主赵妤婳的心腹女官,十八年前,皇城被攻破的那天,她随着赵妤婳葬身在火海之中。

  修个柜子的功夫还是挺简单的,要不是手上没有趁手的功夫,也没有足够的材料,萧月锦都想把这个柜子给拆了重新做个精巧的。

  她拍了拍手上沾的木灰,一副大功告成的模样:“修好了。”

  关氏过去又摸又摇的,语气惊喜:“哎呀,你别说,可稳当了,你有这门手艺怎么不早说啊。”

  她又打起了新的主意:“我屋子那个陪嫁的妆台,坏了好久了,你帮我去看一看怎么样?”

  萧月锦当然没问题。

  她好些日子没有做手工活了,这阵子事情太多了,现在还有点意犹未尽。

  关氏笑容还在脸上,这会忽然记起了什么,猛地“哎呀”一声。

  “瞧我这记性,辞哥儿,那个沈川又来找你买药了,就在前堂等着呢。”

  她就是为这个事过来找沈辞的,结果三两下耽误差点给忘了。

  要是关氏和萧月锦再细腻敏感一点,就会发现平时温和如玉的沈辞,面上的神色是从未见过的冷凝。

 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,只有在如临大敌的时候,他才会显露出这样一丝像是正常人的厉色。

第7章 木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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