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 所以...你是什么？
立夏时节卯日冲酉煞位在西
大庸古城夜已深
“......”
“你有胎内记忆吗？就是还没降生前听到的声音，感受到的温度，甚至是母亲走路时的摇晃！”
“呵，我没有，我相信没人有，人在七岁以后才会拥有牢固记忆，六岁前的事情都像梦一样模糊不清，甚至是完全忘记，更别说胎内。”
“是啊，都这么说，但我这段时间总能回忆起生平的所有记忆，事无巨细，甚至是胎内听到的声音，感觉是那么清晰，我怀疑自己得了妄想症。
你知道的，作为一个职业户外向导，我不能有妄想症的，否则会害死很多人。
很意外的，今夜在回家的路上看到了她，我儿时的玩伴李晴，这相遇完全出乎我的预料。
我和李晴之间有一些只有彼此知道的小秘密，就比如我三岁时，有次她领着我在老家的稻田埂上捉蝴蝶玩，我们俩都看到了一个小飞行器，三十公分左右长短，银色的，在夕阳下反射着橙色的光，如今我猜测那是UFO。
所以我就想和她对照一下彼此的记忆，她比我大三岁，很多事情肯定比我记得清楚，如果她也记得，那不就反证我没有妄想症吗？但她说她的时间就是金钱，于是我就付钱聊天嘛，结果刚进屋你们就......”
“云小楼，这是我从业以来，听到过的最奇葩的狡辩！你当我不知道“童年小飞机”这个都市传说吗？说吧，是叫你父母来还是谁来领人交罚款？”
“同志，我说的都是真话！”
“假的真不了，那女的不叫李晴，叫钟晴！你名字都记错了，还在这给我整活？”
“钟晴？哦，我明白了，她妈叫钟如燕，肯定是她妈跟她爸离婚后，给她改名跟母姓了，她妈就是离婚后带着她离开我们村子的，不堪回首。”
那审讯的工作人员，看着身穿一身做旧牛仔服，身高体型堪比雷神的云小楼，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实在不像演戏，于是沉吟片刻，起身走出门外，直接进了隔壁的房间。
一走进去，就看到一个身材长相很漂亮的女人哭得撕心裂肺，浓妆都花了，旁边审讯的工作人员在揉太阳穴。
“怎么了？愁眉苦脸的？”
“难弄呗，她家里就一个母亲重病住院，她瞒着母亲说自己在一个公司当白领，其实早在两个月前，卖房子的钱给她妈治病花光后她就下海了，还骗她妈说医疗费是她的富二代男朋友出的，这要是把她母亲叫来领她，肯定出大事，保底没一个。”
左右为难，也难怪她愁眉苦脸。
那刚才审问云小楼的人拿起钟晴的资料看了看，惊讶的发现她母亲真的叫钟如燕，于是抬头问：
“钟晴，你小时候是在一个叫‘柳条边’的村子住吗？”
钟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，张嘴半天说不出个完整的字来，最后只好点了点头。
“你原来叫李晴对吧？”
钟晴再次点头。
“那你认识和你一起被抓的人吗？”
钟晴摇了摇头，真不认识，还没来得及对串供的词儿就被抓了。
“你记得小时候有一个姓云的小伙伴吗？”
钟晴失神了片刻，似乎在回忆，然后很肯定的点了点头。
那工作人员立马来了精神，趴在桌子上，难掩好奇的再次问道：
“那你记得你们俩小时候在稻田埂上捉蝴蝶，看到飞碟的事吗？”
这次钟晴失神的时间更长了，半晌后才摇头，这时候也被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忘了哭，气喘匀了，于是回道：
“我记得小时候天天领着一个姓云的小男孩一起玩，但不记得任何一件确切的事，而且...飞碟？怎么可能！”
这个答案让那询问的工作人员略显失望，但同时也流露出本该如此的表情，然后对旁边愁眉苦脸的同事道：
“这妹陀肯定是没抓错，但是隔壁那哥们儿绝对是抓错了，你也别愁眉苦脸，看我帮你把这事完美处理咯。”
说着出门，回到隔壁。
一进屋就看着愁眉苦脸的云小楼笑道：
“你还真没撒谎，事实证明你是清白的，可以走了。”
云小楼长长的吐了口气，站起身准备离开。
那工作人员仰头看着走向自己的云小楼，面带姨母笑，道：
“看心理医生挺贵的是吧？最主要他还没法快速确定你是不是妄想症，所以我觉得你的思路很清晰很正确，要是钟晴也记得看到飞碟的事，那就证明你天赋异禀，记忆力超群，而不是有病。”
云小楼点头，道：
“是啊，我也是这么想的，我能现在去问问她吗？”
那工作人员使劲摇头，道：
“按程序肯定不行啊！不过嘛，你说钟晴是你爸的拜把兄弟的弟弟的女儿，是吧？”
云小楼点了点头。
“那理论上，你得管她叫姐是吧？”
云小楼再次点头，道：
“对啊，她比我大三岁，当时两家关系非常好。”
那工作人员点了点头，咳嗽了一声，又吸了口气：
“嘶...那个，你是不是应该把你姐的罚款交一下，顺便把人领走？这样你就能问飞碟的事了......”
云小楼：“啊？”
......
半个小时后，某处桥边。
云小楼看着正在用湿巾擦那一脸哭花浓妆的钟晴，默默的点了根烟。
通过短暂的交谈，他知道自己上鬼子当了，钟晴不记得飞碟的事，果然能考进去的都是人精。
擦掉妆容的钟晴更美了，哪怕穿着那身媚俗的衣裳。
一米六几的钟晴，脑瓜顶只到云小楼的肩膀附近，看着那肌肉健硕得和自己腰差不多粗的大胳膊，她实在无法把眼前的‘庞然大物’与儿时本就模糊的记忆重叠。
“小楼...云先生，我...我现在没有那么多钱还给您，我...我能过几天还您吗？我可以给利息的！”
云小楼从那个工作人员的口中，已经知道了钟晴的大概情况。
他并没有为帮钟晴交罚款而烦恼，毕竟男人这种生物，很习惯为记忆买单。
“还像小时候一样叫小楼吧，那么生分干嘛。”
云小楼长得不赖，笑容很真诚，这样的笑容配上高大的身形，更让人不敢怀疑他的真诚！
刚擦干净脸的钟晴，就因为这么简单一句话，眼睛又湿了。
她扶着桥边的栏杆，看着走远的长河：
“知道我做这个，挺失望的吧？”
云小楼也看着远去的河流，缓缓摇头道：
“这是这个世界的错，不是你的，想那么多干嘛......”
随后俩人便如夜一般沉默。
能说什么呢？
云小楼只能庆幸物是人非遮掩了有心无力的莫可奈何。
倒是最后钟晴先一步打破了这种沉默。
“我记得你爸妈都挺矮的，你怎么长这么高这么壮？就现在你站在我眼前，我都难以置信，没法把你和童年的影子合二为一。”
云小楼听到这话，默默的又点了根烟，眼眸里尽是迷茫，使劲吸了一口烟，才回道：
“我要是告诉你，我两个多月前身高还是一米六几，你信吗？”
钟晴笑着摇头，道：
“当然不信啊，谁会长的那么快？而且你也二十好几了，早就不长个儿了。”
云小楼满脸无奈，苦笑道：
“但，这就是事实，两个多月的时间，我全身每个部件按比例放大，身高足足长了将近三十公分。
生长痛真的好疼，每天全身像过电一样，好在前几天开始不疼了，也不长个了。”
钟晴见云小楼不似开玩笑，于是担忧道：
“那你有没有去医院检查一下？据说脑袋里什么垂体出问题，才会出现这种巨人症。”
云小楼点头，道：
“去检查了，全身零件都没什么毛病，最后医生好奇的检查了我的DNA，发现我DNA里的LIF6基因激活了。”
钟晴好奇道：
“这个基因激活了就会变成你这样的大块头？”
云小楼摇头，道：
“必须是无害激活才行，无害激活才能保证骨骼等身体密度同比增加，否则我早就因为骨骼无法支撑身体而死了，地球上无害激活这种基因的，除了大象和鲸鱼，就是已经灭绝的部分原始人。
所以我现在理论上，应该是返祖成了某个时代的原始人，类似大禹治水时候的防风氏、夸父氏，大概就是这个意思，但肯定是巨人里的弱鸡。”
钟晴舒了口气，道：
“不是生病就好，相反这是你的幸运，这样高高大大的，看着很有安全感。”
云小楼苦笑着摇头，道：
“一点都不幸运，因为随之而来的是很多糟糕的记忆和际遇，我现在完全不敢相信看到的一切，因为我不确定我经历的、看到的是真实存在的，还是我妄想出来的，就比如我现在的身高和近在咫尺的你。”
钟晴用真诚的眼神看着云小楼，很认真的回答道：
“小楼，相信我，我是真实存在的，绝不是你幻想出来，你没问题的！”
云小楼直接用烟屁续了下一根烟，使劲吸了一大口，看着钟晴，用同样认真严肃的目光和语气回应道：
“不，这就是问题所在，因为我很清楚的记得，你已经死了，就死在我怀里，所以......你是什么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