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章 三湾十二港
朱栩轻轻搭上她青衣薄衫的肩头，珠儿能够感受到一股温暖的气息，心中立马安定了下来，小鸟依人般乖乖侍立一旁。
啪啪啪！
朱栩击掌三声。
船坞这边有舵手挥舞令旗。
船上的十数名船老大纷纷敲战鼓回应。
船坞的大门缓缓升起，乃是绳索与一节节桐油木板拼接而成的卷帘。
巨大的龙船缓缓驶出。
周边的商人无不震撼欢呼，也在奇怪，不等他们上船的吗？
朱元璋此刻全被这大船的灵活转向吸引住了，果然如他所料，这所大船看起来笨重，却有极为巧妙的操控方法。
这些舵手相互之间的协调配合，也皆是训练有素，甚至，具备相当程度的战力！
等到大船完全驶出船坞。
轰！
一排红衣大炮同时发射，大地震颤！
远处则是惊涛骇浪，宽阔河流对岸的大树均被连根拔起。
赵诚立足不稳，险些摔倒，好在有老朱在旁及时托住，推到一边。
赵诚能够感受到老朱手心中出的汗，这大炮的威力，足以威胁到大明的安危！
朱元璋目光灼灼盯着朱栩，眼神中充满杀意。
赵诚手足无措，皇上若是在此刻暴怒，恐怕对他自己不利啊，这毕竟是人家的地盘。
蒋瓛苍啷啷一声，宝刀出鞘！时刻准备着拿人。
别说闽王一个没背景的郡王，便是开国大将，他也逮捕过，简直如同家常便饭！
“闹海盗了！”
四周的商人全被大炮震撼到了，还没回过神来，见到这边拔刀了！四周喧哗声一波盖过一波。
珠儿抱紧朱栩的手臂，现场的混乱程度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处理能力。
可恨朱栩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，看着这一切无动于衷。
“先生！你知不知道自己闯了多大的祸！”
“莫慌，且看。”
水榭高台上，指挥室内，打着哈欠转出一位身材魁梧的汉子，一身武将官袍朱红，虎虎生威。
“各位不必惊慌，吾乃永宁卫指挥使郑江龙，受白岚先生所托，保卫大家的安全，这漳州沿海仍是本官的职责范围！”
郑江龙打了个大大的哈欠。
“好了，非要本官出面，还要回去睡个回笼觉。”
郑江龙说着，又返回了内间。
这郑江龙，大明永宁卫的指挥使，朱元璋当然认识。
连赵诚、蒋瓛也在御书房中见过皇上召见他。
朱元璋按住蒋瓛握刀的手。
蒋瓛收刀回鞘，全看老朱眼色行事。
珠儿重重踩了朱栩一脚，“每回都故意玩的这么心惊肉跳，真受不了先生！”
大船缓缓驶回，船老大放下甲板，有官兵引着，众人纷纷登船。
大船载着众人依次驶过漳州附近的三湾十二港，一直到泉州港，又从另一侧返航。最终完成一圈，停靠在了漳州沿海的鹭岛。
朱元璋本来沉郁的心情，豁然开朗了不少，见识到开海的盛况，站在船头，高呼道：
“千帆过尽云空净……”
“唯见碧海鉴帆千！”
朱栩在侧应和道。
赵诚凑上前来：
“想不到这化外之地的漳州，海外的蛮荒之地，竟有如此繁荣景象，想必当年以商业闻名的大宋梦华东京，也不过如此……”
朱元璋虽然嘴上不肯承认，心中却也是这般认为的。
不禁长叹了口气，自己费尽心力，事无巨细，亲力亲为，大明也是蒸蒸日上。可是包括京城在那，仍旧一片死气沉沉，甚至不如这一个化外之地！
不禁老泪纵横起来。
珠儿见状，于心不忍，想要缓解下气氛，调皮道：
“等这些外地来的员外爷，富商老爷们登上了鹭岛，才能体会到，什么叫：
四季不歇大东海，歌舞升平不夜城！”
蒋瓛撇了撇嘴：
“我看是商女不知亡国恨！”
朱栩轻轻一笑，要珠儿不要同他争执。
之所以在鹭港登陆，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这里有能停靠这种大船的港口。
不同于那些渔民的大船，白岚先生的这艘龙船足足有三四层小楼那么高，船头尖底一直延伸到船尾，光是吃水，便有一层用于配重的舱室。
上面还有两层船舱，再上面才是甲板，甲板上还有立于船首船尾的小楼各一个。
船首的是舵舱，有精于航海的船老大们在这里组成船长组。
而船尾则是白岚先生的会客厅，起居室，修筑的格外豪华。
这点朱元璋一行已经体验到了。
踏着猩红色的地毯走出舱外，有舵手放下船板，港口处拉着欢迎商队的横幅。
“又是你！”
蒋瓛一看，等候在港口接待他们的竟然是梅新基那伙山贼！
连船老大都咳嗽了两声：
“没想到你小子跟了白岚先生后，也支棱起来了!”
梅新基黝黑的皮肤，不高的个子，在这身锦衣华服下，显得有些暴发户的感觉，有点撑不起这身衣服。
朱栩戏谑地看了珠儿一眼。
珠儿嗫嚅道：
“受不了他死皮赖脸的磨，海军衙门那边把大批人手调走了，说是上面有安排。”
“有什么安排？”
朱栩奇怪道。
“不太清楚，郑大人说上面派下来个钦差，有可能是新官上任三把火，耍耍威风。”
“哦？”
朱栩不置可否。
登上这鹭岛后，朱元璋才发现，这似乎是个宗教圣地。
各处道观、寺庙、教堂林立。
走在街上，随处可见虔诚布道的僧人，算卦的道士，以及发表演讲的大食传教士。
异域的美女，轻纱蒙面，蓝眼金发，飘带金饰，处处透露出激情洋溢的浪漫风情。
佩戴金刀的“波斯王子”，时不时的带着他的随从游街。
木梁砖瓦的结构，让有异域特色的亭台楼阁在这海滨小城顺利落成，能工巧匠将其拼凑成想象的形状。
紧接着众人走过琳琅满目的商铺，京城之中，达官显贵人人惧怕的锦衣卫指挥使，蒋瓛，也有些看花了眼，没有去过塞外的他第一次见到成群结队，头顶着陶瓷玉器，花盆果篮的素裙女子。
第一次见到骈驾的四轮马车，圆顶礼帽的车夫娴熟的驾着车，在宽阔的柏油路上疾驰而过。
京城当然也有马车，只是这里的什么都透着一股精致与异域风情。
第一次见到沿街叫卖的报童。
在他看来，读书，写字，不都是一些书生，大家闺秀的专长吗？
原来在这里，大街小巷的贩夫走卒，也大多识字。
珠儿没有解释太多，只说，“这里晚上会有免费的学堂，白岚先生周期性的教大家识字，背诵四书五经。什么‘人之初，性本善，性相近，习相远......’
学习这些经史子集可不是富家子弟才有的待遇，穷人家的孩子肯学，买不起纸笔，在地上用树枝划，也要学的。”